坚冰深处春水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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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7-14文/宋曙春散文

在东北人的情感里,冬天,是无法割舍的老朋友;冰雪,是千金难买的上天恩赐。冬天没有冰雪,那还是冬天吗?还是我们的东北吗?

无论多大的雪,多冷的天,东北人依然敢于顶风冒雪,甚至敲开冰层,跳进满是冰碴儿的水里畅游。那冰层下面的水,其实是暖的,像春天里的小溪,抚慰我们在冬天里干燥的肌肤。所以,我们知道,春天是在冰层下酝酿的。正如一句诗所说:坚冰深处春水生。

在漫长的冬天里,东北人总是能乐观地找到独有的乐趣,滑冰、滑雪、堆雪人、抽冰猴儿、雕冰灯、砌冰为屋……不一而足,乐此不疲。或者随手掰下树枝上一根晶莹剔透的冰凌,嚼一口,吞下去,清凉润喉的感觉,一下子就把你带回到春水般的温润里了。有时,孩子们还会去寻找长一些的冰凌,当做冰剑,一顿拼杀,冰凌飞溅,化在脸上,凉丝丝的,好像春天的雨滴,让冬天的寒冷,都化作了温馨。玩累了,找块石头坐下来,仰起脸眯着眼看太阳,享受阳光,享受蓝天。阳光照在脸上,痒痒的,暖暖的,冰凉的脸,一会儿就漫上了一片红晕。天上的白云,似动非动,似走还停,愈加幽蓝的天空,更显旷达宁静。

如果脚下恰有一条细细的窄窄的已经冰冻了的小溪,那我们就会玩得更加开心。在岸边捡几块小石头,比赛一样扔向冰面,一会儿就砸出了一些小小的冰窟窿,冰冷的清亮的溪水便溢出来。拿一根枯枝伸到冰窟窿里,一会儿就冻成了一根晶莹的小冰棍,举起来,向着阳光,就能看到,冰棍里折射着多彩的颜色,还有没冻结实的水珠,一晃一晃,像有生命在活动。我想,那生命,是来自冰层的下面,那些生命也是在等待春天吧?

儿时,我最喜欢的,是凿冰捞鱼。在湖边,找一处水浅冰薄的地方,甚至能看到青白色半透明的冰层下的水里,有几尾似游非游的小鱼。或许阳光透过冰面,渗进了一丝丝暖意,小鱼儿在冰下的温暖中睡着了。我在距离小鱼三四尺远的地方,用冰凿子凿开一眼半尺左右的冰洞,把纱网沉在水中,静静地等待着。冰洞在重新封冻的几分钟内,透进了新鲜空气,被凿冰声惊跑的小鱼,一会儿就游了过来,游进了纱网。轻轻一提,纱网中就捞起了两三条小鱼,装在玻璃瓶里,带回家去,养在阳光充足的窗台上,我的冬天的小屋里,就有了活泼的生气……

大寒之际水中的冰最结实、最厚,但物极必反,大寒之后就是立春,就是雨水、惊蛰,冰雪开始消融,天寒地冻的日子即将过去,欣欣向荣的时节就会到来。这不正是坚冰深处春水生,蜡梅花开迎春来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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