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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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7-18文/孙成栋散文

那天晚上,加班结束后与几位同事一起去吃工作餐。饭毕,众人正准备回家,却听见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,原来是下雨了。

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,而几个人又都没有带雨具,所以尽管内心十分焦灼,大家也只有耐着性子坐下来,找来一副扑克牌玩起了"掼蛋",借以打发时间。大伙儿一边打牌一边感慨道,如果不是这场雨,不知何时才能摸上一把牌。平日里都是忙忙碌碌,宛若一只转个不停的陀螺。就连晚上也闲不下来,要么在单位加班,要么在家里"爬格子".就像今晚,我还有一篇编辑的约稿要完成,要是在家里,早就晚饭碗一推,钻到书房里去了。

这么想着,竟对这场雨怀了些感激之情,仿佛是它给我放了假。而打牌的感觉也的确美妙,犹如激越乐章之间的一个休止符,给一直驰骋于快节奏中的我以难得的放松,那份惬意、恬淡与安闲,令自己恍惚间竟忘却了一切重负,整个身心水洗过一样清净。而经过这一场雨的洇润、牌的抚摩,当晚行文时,我竟发觉文思比以往更流畅了。

思绪不知不觉中飘飞到儿时。印象中,父母从早到晚忙个不停,活脱脱劳碌不休的老黄牛。围绕春耕、夏管、秋收、冬藏而铺开的一套农活,就几乎耗尽他们的精力,农忙时甚至连回家吃饭都没时间,在田里喝碗粥、吃几个米饼就打发了。尽管如此,在种田的间隙,一有空父母就想方设法出去挣钱,贩蔬菜、摆地摊、做小工、捉长鱼、卖冰棍……常常天不亮就出门,天漆黑才踏上归途。

只有下雨天,父母才得以喘口气。可即使被雨堵在家里,他们依旧闲不住。母亲要么抽空将一家老小穿破、撑裂的衣服来个全面"检修",要么坐在一捆稻草旁手脚麻利地搓草绳,或者将平日聚下的瓜种、葱头、蒜瓣等收拢起来,再就是为家人打毛线衣……而父亲主要的活计就是对"缺胳膊少腿"的凳椅进行加固,抑或检查存粮的囤子有无破漏,有时还会帮母亲绕绕毛线。

说实在的,那时的我十分渴盼下雨。纵然父母在家照样忙碌,可只要看到他们,昵在他们身边,听着他们一边忙活一边唠嗑甚至讲起妙趣横生的故事,我就像被雨水滋润的禾苗一样惬意。而父母脸上秋菊一样舒展开来的皱纹,也似在告诉我,雨天在家的小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一种怡情,一次感受家之温馨的良机。

或许,对于劳作者特别是户外劳作者来说,雨天的确是一种休憩的"佳日".城市的夜晚,露天夜市星罗棋布,纵若滴水成冰的寒冬,依然可以看到一个个顶着刺骨北风守着摊位的身影。有时碰上下雨,露天夜市一下子清寂下来,每当此时,我总是想,这雨兴许是老天体恤那些为生计而奔忙者太辛苦,而刻意下的吧。同时,又默默地祈愿这些"因雨放假"的人,利用雨天尽情地放松疲惫的身心吧。

前几天,遇到一位在露天夜市卖鞋袜的大婶。她告诉我,下雨天"猫"在出租房里做不成生意,虽有几分无奈,却可以借此与在外地打工的丈夫聊聊天,与上中学的儿子谈谈心,还可以看看电视剧,感到格外舒心,宛如一台满负荷运转的机器被保养过了一样。最令人欣喜的是,雨天过后,苦起钱来更有劲了。

人心是一张弓,向生活射出追求幸福的箭。想不到一场雨却可以润泽心之弦,让它更柔韧、更有力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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