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的杨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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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6-23文/孙成栋散文

在我的家乡冈沟河畔,杨树是最常见的一种树。

毫不夸张地说,这里到处都可以见到杨树的身影。堂屋前、厨房后、野地里、道路旁、河堤上、田垄间……似乎那每一处有泥土的地方,不管贫瘠还是肥沃、丰茂还是荒凉、高突还是低洼、干旱还是涝湿,都是她安营扎寨的根据地、孕育梦想的月亮湾。那一株株杨树看似普通而平凡,却矫健而飒爽、高大而挺拔、秀丽而柔韧、坚毅而刚烈,将信念的根深深地扎进大地,将生命的剑执著地指向蓝天,用青春为季节带来勃勃的生机,用奉献、用绿色、用美丽装点大地的每一个角落。

早春二月,冈沟河里不时漂过似融未融的碎冰,田埂上还残留着依稀的霜痕,枯草依然在料峭的春寒里瑟瑟颤抖。杨树却早早地绽出星星点点的绿色,那细若米粒的新芽,透着一丝丝娇嫩,又溢出一缕缕刚强,让人满心满眼里漾动起期盼和希望。纵然面临残冬的疯狂反扑、肆虐摧残,不屈的杨树也要用源自脉管的激情、灵魂深处的温暖、战风斗寒的坚毅,用日益丰沛的绿色向世界昭示,无论什么都阻挡不了生命对春天的向往。

伴随着似火的烈日,酷暑以铺天盖地之势向冈沟河畔袭来。面对令人窒息的炙蒸和烘烤,杨树犹如一把撑开的绿色大伞,无私地以身躯阻挡滚滚热浪,为翼下的生灵带来沁心的荫凉。那一枚枚原本青翠而明亮的绿叶,因损耗甚至透支生命的汁液而憔悴,却为鸟儿营造起一方生息的天堂。悠扬的蝉鸣,从葳蕤的绿荫中层层叠叠地漫溢过来,宛若深情的呼唤。清爽的风挥动着轻盈的羽翼,在杨树的枝叶间停泊,纳凉的少女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掬住一缕。

当冈沟河的上空雁阵啁啾之时,秋风的利箭将杨树叶从枝头射落。那一片片坚韧的生命之笺,旋转着飘向空中,又倔强地寻根而落,纵然悲壮地凋零也不放弃金色的信仰,仿佛一只只涅槃的凤凰,逆风起舞、泣血而歌。当暴风雨无情地袭来,千万片叶子沙沙地涌到一起,手挽着手、肩并着肩、心贴着心,用干瘪而枯槁的身躯、用仅有的一点体温把根护卫。秋渐深,霜愈浓,杨树叶将全副身心与泥土融为一体,清晰依旧的容颜里却鲜活着一个憧憬:春风吹拂大地、春雨滋润万物之际,让自己发酵成肥,把新蕾催生。

不知不觉中,冈沟河两岸的田畴里已是一片静寂。凛冽的朔风仿如一把把利刃,剜割着生命的藤蔓。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过后,原野上满目萧疏,可成排成片的杨树依然焕发着盎然的生气,组成一道道连绵的屏障,为田野和村庄阻挡猛烈的风沙。那刚直的枝丫,纵是在狂风的魔爪下牺牲,也甘愿以躯体为人们添柴助火,用最后一抹微笑映红农家的晚炊。沐浴着杨树呵护的温暖,大地的眼睛湿润了,潺潺的泪水为襁褓中的新绿而流淌。

四季轮回,韶华似水。总有一轮如洗的月,遥远而清晰地挂在故乡那棵杨树的枝头。总有一颗依恋的心,为杨树的美、杨树的韧、杨树的义、杨树的烈、杨树的魂而骄傲。杨树,你永远是一朵圣洁的花,绽放于脚下的这片热土,守望着我梦中的田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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