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听蛙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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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6-17文/汪翔美文

一声蛙鸣,田园就绿了,夏天就来了。

这是小城郊外,柳叶浓密,到处是绿草红花,那边的田野,庄稼正肆意生长,远望去,皎皎如画。忽听一声蛙鼓敲响,附近的青蛙也跟着鸣叫起来,一时间,水渠畔,菜地旁,稻田里,池塘中,蛙声四起,辗转回旋。嘈嘈切切,如大珠小珠落玉盘;高高低低,如行云流水婉转低回。轻微时如窃窃私语,宏大时如乐团演奏。不经意间抬头一望,天似乎更蓝了,低头看时,水似乎更清了,连四围的山色,也淡若墨影了。

轻风拂来,声声蛙鸣挟裹着泥土的芬芳,沁人的香味在风中舞蹈,我的心也被蛙鸣牵引,飞上蓝天,飞过山山水水,飞到我的家乡,我仿佛闻到了挂满枝头瓜瓜豆豆的芳香,想象着孕穗的稻谷,破土的竹笋,拔节的玉米,盛开的莲花……

村庄的南北两面是高高的青山,两条小河分割出港背平地,并在村口交汇。港背平地是村子主要的庄稼地,成片成片的稻田和菜地,杨柳,桑树,青草,豆花,稻谷,荞麦,满眼都是绿色。清风拂动下,绿浪滚滚。青蛙就在繁茂的绿意中歌吟,远远近近,错错落落,好不热烈,把这生命的绿催生得无际无涯!平地中间有一口莲花塘,猪腰子般的形状,上十亩的面积,四周都是杨柳,那是青蛙的天堂,也是我们儿时的乐园。

夏日的莲花塘真热闹呀,荷叶你挤着我,我挤着你,高高低低,层层叠叠,错落有致。有的出水很高,似乎有直插云天之势;有的紧贴水面,舒展开朗。莲叶丛中,莲花一朵一朵,悄然开放,宛如一阕阕小令,哪里能瞒得住风的耳朵?十里八里之外,风都能听到莲花轻轻开放的声音,一路小跑过来,拂过一朵一朵的莲花,把莲的清香,撒得四下飞溅。蝴蝶,蜻蜓,蜜蜂,鸟雀,鱼虾,都在这里集会,当然,最热闹的,还是青蛙,你只要定睛一瞧,就会看到不少荷叶上都伏着一只青蛙。有些青蛙就在岸边玩耍,见有人来,便蹦跃而起,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跃入池塘,留下一圈圈涟漪。一会儿,在水面上露出一双小眼睛,机警地望着岸上。

咣咣咣,呱呱呱,咕咕咕,池塘里的蛙声长一句短一句,高一声低一声,缤纷一片。有独奏,有合唱,或粗犷,或婉约,或缓或急,或远或近,或即或离,此起彼伏,意趣天成。有的悠闲自在,有的如鼓如号。有的轻快爽朗,似乎充满丰收的喜悦,有的热烈而甜蜜,好像情人之间的恋歌。蛙声一片中,田野上的风物,禾苗似乎又绿了几分,菜花似乎又开了几重,园中的瓜藤,塍上的豆蔓,绻绻缱缱又长了几寸,而塘中有些花苞的确在蛙声中伸展开粉嫩的花瓣,我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。

那时候,我们在港背平地追逐、嬉戏,在柳林里捉迷藏,在莲花塘里捕鱼钓虾,有时一头扎进塘里游泳,头顶着荷花,脚踩着荷叶,不时有青蛙从我们身体上蹦跳而过,有比较顽皮的伙伴猛然一伸手抓到了一只青蛙,又总是笑着放开。是的,我们从不伤害青蛙,不单因为它是益虫,专吃害虫,更因为我们喜欢它,爱它。累了就躺倒在塘边,摘几片莲叶当枕头,听着蛙鸣,那是我童年记忆里最原始的歌谣,也是我生命中最熟悉的声音,咯咯、咯咯,咕咕、咕咕,咕儿呱、咕儿呱,呱呱呱、呱呱呱,旋律跌宕起伏,是那么的合拍,现在似乎仍在耳边回响。

一日午后,天色骤变,刚才晴朗的天空,忽然阴云密布,不多时,天空断断续续洒下稀疏的雨滴,少顷,大雨急骤而至。雨打莲叶扣出笃笃之音,雨溅水面击出叮咚之韵,引得群蛙撒欢,擂鼓歌唱,一声缓一声急,一声脆一声沉,音律交叠复沓,风吟树啸相和,构成多部合奏,此时的莲花塘俨然是一座音乐大厅。那多音部的合奏,主旋律就是蛙声,昂扬激越,似乎金戈铁马镗鎝而来,又似高山瀑布,嘹亮宏阔,轰轰隆隆滚滚而下。

夏夜,月上柳梢,在淡如清水的月光下,莲花塘显得朦胧缥缈。夜间的青蛙最热闹,仿佛吹响了集结号,整个港背平地蛙声大作,远远近近高高低低都是蛙声,如鼓如颦如醉如狂。彼此同气相求,互相鸣叫应和,汇聚成了一曲规模宏大的乐章。

蛙鸣声声,传遍了乡村每一块土地,唱出了乡村田园之美,也渲染了我的梦境。流年似水,老了岁月,老了青春,村庄不老,蛙声不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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